清代崖州举人张嶲：补修州志续文脉

　　■白金杰

　　清代崖州科举相对寥落。整个清代，崖州只出了四位举人：吉大文、林缵统、张嶲(guī)与郑绍材。他们都为崖州文教作出了很大贡献。其中，张嶲受到后人关注，与他是光绪《崖州志》的主要纂修者有很大关系。

　　光绪《崖州志》残卷。林芳华摄

　　寒门孝子珠崖新秀

　　张嶲生于咸丰甲寅年(1854)，卒于1917年，黄流镇孔汶村人。他本名镜清，字蓉舫，号芙初，嶲是他的“榜名”，即参加科举考试时使用的名字。孔汶村在清末隶属崖州，后来划归乐东，因此张嶲的事迹被收入2002年新华出版社出版的《乐东县志》中。

　　乐东孔汶村张巂旧居壁画。林芳华摄于2018年

　　记载张嶲生平最翔实的史料，当数后人为他书写的《墓志铭》。据记载，张嶲十九岁就被选入州庠，为当时的文士所器重。中秀才后，张嶲顾念父亲年老，不忍远游，“太翁既殁，始肆游琼台”。在琼台书院就读期间，他受业于山长邱对欣的门下，一时名士如林之椿、王国宪皆与他结为朋友。光绪十四年(1888)，张之洞来琼台书院视学，看到他的课艺十分赞许，认为有大家风范，遂推荐他到自己创办的广州广雅书院读书。

　　资料图：俯瞰张嶲故里孔汶村。

　　张嶲虽然很早就考中秀才，也得到过张之洞的赏识，但他曾“六应南闱”，在广东参加了六次乡试，都未能考取举人。

　　名登北闱掌教鳌山

　　光绪二十三年(1897)，张嶲放弃在“户籍归属地”广东应考，选择到京师(顺天)去应考。这一年，张嶲顺利考中第98名举人。《光绪二十三年丁酉科顺天乡试同年全录》记录了他的基本信息：“十四房张嶲，年三十九岁，广东崖州监生。”其实，张嶲这一年已经四十三岁了，同年录里的三十九岁是“官年”，即上报官府的年龄，当时普遍的做法都会少报几岁。

　　此次乡试证明了张嶲的实力，但接下来的两次会试，张嶲都铩羽而归，第一次是落榜，第二次是缺考，都未能及第。第二次会试按例应在辛丑年(1901)举行，但因为庚子事变推迟到癸卯年(1903)，考场也改到了河南贡院，导致很多外地考生都应对不及。曾对颜与张嶲是同一年中举的。他在《书扇赠同岁生张孝廉(蓉舫)》一诗中，提到了二人参加本次会试的遭遇。诗中，曾对颜夸赞张嶲“惟君珠崖秀，早岁富文词”，但命运多舛，此前在广东屡考不中，这次会试又未能如期参加。曾对颜宽慰张嶲，他自己也未能如愿北上，“侧闻豫闱开，鹄袍欣就试。好事竟多磨，束装负初志。忽云君南返，已尝艰苦备。行李空往来，道远莫能致”。当时，清末政局风雨飘摇，科举制度也行将就木，变革已迫在眉睫，功名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。面对“方今世变亟，议论益披猖。教育谈哲学，经济重富强。此言废制举，彼云开学堂”的乱象，作为一介书生的张嶲与曾对颜，只能相互勉励，“不如抱遗经，大义细推详”，保守初心，在注经传道方面发挥所长。

　　朝廷曾给予张嶲拣选知县的机会，但张嶲放弃出仕，而是选择回到崖州的鳌山书院执教。张嶲执教期间，培养了许多人才，“掌教鳌山书院三年，崖中人士，大半出其门”，他的墓志就是当地士子陈印淇、邢诒经、刘植卿等人倡议并请人撰写的。

　　纂修新志补续旧史

　　张嶲是光绪《崖州志》的主要编纂者，他见证了该志书从开局纂修、两次修订到刻印的全过程。光绪二十六年(1900)五月，时任崖州知州钟元棣发起重修州志事宜，聘请举人张嶲、拔贡生邢定纶、岁贡生赵以濂纂修。三位纂修中，张嶲的功名最高，因此负责总领其事。为了襄助盛举，钟元棣发起募捐，他首次捐银一百大圆，1903年又捐银三百大圆。张嶲捐银四十大圆，其他士绅也纷纷解囊，一时间众情鼓舞。只是半年后，修志未完，钟元棣就调任了。

　　但是张嶲等人并未放弃修志之事。在光绪《崖州志》之前，有两种存世的崖州方志。最早一部是成书于康熙三十三年(1694)的康熙《崖州志》，由两任崖州知州张擢士、李如柏纂修，可惜目前仅存序及疆域志、艺文志两卷。第二部是成书于乾隆二十年(1755)的乾隆《崖州志》，由崖州知州宋锦、学正黄德厚纂修，在参考旧志的基础上扩充为十卷，体例趋于完备。但是，该志书的成书时间距张嶲等人修志时已过去了一百四十余年，其间物象更新、人事代谢不知凡几，倘若不亟加补述，恐怕很多史实都将湮没。因此，张嶲、邢定纶等人搜集史料，广采见闻，“以宋志为底本，而益以《通志》《府志》，遍启州中人士广为采拾。其间缺略者补之，纰缪者正之，繁芜者翦之，务期精益求精”(邢定纶《重修〈崖州志〉序》)。在张嶲等人的不懈努力下，这个版本的《崖州志》初稿于光绪二十七年(1901)写成。光绪三十四年(1908)，经张嶲等人重新补订，定稿方才告竣。

　　与乾隆《崖州志》相比，张嶲等人编撰的光绪《崖州志》增加了近一倍的篇幅，全书共二十二卷，分舆地、建置、经政、海防、黎防、职官、选举、宦绩、人物、艺文、杂志等类别，收录范围下延至清末，内容包括崖州的疆土沿革、气候潮汐、风土人物、典章制度、海防黎情等，这些内容并非在乾隆《崖州志》的基础上简单增补的，而是经过旁征博引、参证考订后重新书写。例如，该书改变了乾隆《崖州志》的体例，将乾隆《崖州志》的“疆域志”改为“舆地志”，将“赋役志”改为“经政志”，各级细目都有所调整，每个条目更趋精严，因此史料价值颇高。

　　资料图：1962年2月，郭沫若在三亚鹿回头点校《崖州志》。

　　在光绪《崖州志》定稿的次年，邢定纶病逝。1914年，在崖州最后一位举人郑绍材的推动下，该稿本才在广州付印。限于经费，初次仅刻印了一百套。这部志书产生较大影响，与郭沫若的褒扬有较大关系。1962年，郭沫若认为该书“纂集颇详，颇有史料价值，在地方志书中尚属佳制”，便将它点校批改，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。虽然因为时间仓促，该版志书存在一些讹误，但对该书的保存与流传贡献颇大。目前通行的版本，如2006年海南出版社出版的“海南地方志丛刊”之《光绪崖州志》就吸收了郭沫若点校本的精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