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，深藏在湖北省武汉市武昌镇繁华街巷的永芳古戏院，一座只有100多个座位的小剧场，实现了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，从门可罗雀到场场爆满的逆袭。
这背后，与近年来我国小剧场演出不断发展密不可分。根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《2022年中国演出市场年度报告》，小剧场等新型演艺空间话剧演出场次占比达到全年话剧市场的66.26%。在国内小剧场演出发展如火如荼之时，如今，海南本土小剧场及相关演艺团体发展如何?带着这一问题，海南日报记者采访了多位业内人士。
场地：空间>剧场
“世界上的戏剧小剧场运动，常常也都是用非专门空间改造的。”
海口秀英区保利中央海岸附近，有一间160平方米的工作室，一半用于日常办公，另一半用于排练和演出，一次大约可以容纳二三十名观众。这个略显简单的“一半空间”，正是海有戏即兴剧团创始人、导演刘泰然最常使用的剧场。刘泰然也坦言：“严格意义上，我们这只是空间，而不是小剧场。”
海有戏即兴剧团的小剧场演出。受访者供图
小剧场泛指规模较小的剧团或演出场地。与一般商业性剧场不同，针对多演出实验性质的剧目，大型剧院一般会设置一个小剧场或使用独立的小剧场，以达到良好的观剧效果。比如，孟京辉戏剧工作室位于北京东城区的蜂巢剧场，大约有300个座位，正是一个典型的小剧场。
话剧《莎士比亚和狼》是戏剧导演孟京辉的首个四面舞台作品。海南日报记者 徐晗溪 摄
虽然很多戏剧发烧友都很热衷在专业的小剧场看实验剧目，但对很多城市来说，专业的小剧场依然是个奢侈品。目前在海南，专业的小剧场并不多见，海有戏的演出现状才是大多数戏剧人的日常。在海南人艺总监邓菡彬的从业经历中，这些年他带领剧团在海南不同的空间演出过，比如，海南大学的音乐厅和演播厅、知和行书局万绿园一号店、三亚崖州湾科技城的“文化客厅”等，其中大部分都不是专业剧场，演出前还需对场地进行改造，以使其相对符合剧场演出条件。
省人艺话剧院艺术总监邓菡彬导演的话剧《大海》。海南日报记者 封烁 摄
“我们以脱口秀为主，最初演出，去过酒吧、书吧等不同场地，但是环境比较嘈杂，不能保证观众的良好体验。目前在三亚吉阳区政府的支持下，入驻吉阳区创意产业园，能运营使用其中一个空间，可以容纳50至80人不等，在市场还在培育的阶段，希望能给每一个新接触这一领域的观众更好的体验，让他们能从‘入门’到留下。”三亚爱笑喜剧主理人艾兴琳介绍。
“不过世界上的戏剧小剧场运动，常常也都是用非专门空间改造的。比如，1960年代，纽约大名鼎鼎的‘车库’，就是车库改的。不过它们存在的时间相对较长，而海南曾经的小剧场空间存在的时间都太短了。‘方外空间’不过存在了两三年，‘中剧场’华人国际一度红火，最终也停办了。”海南省人艺话剧院艺术总监邓菡彬介绍，目前海南的“小剧场”，主要还是各种村社演出的琼剧小剧场，有不少还是传统的神庙戏台的演出形式，观众坐在庙宇和戏台之间的露天空地看戏，颇具古风。
票务：赠票>售票
“海南正逐渐形成一批稳定的艺术类付费观演群体。”
每一个舞台从业者都有一个以票务养活自身的梦想。但在座位数较少、票务天花板较低的小剧场，即便“卖爆”也不一定能覆盖成本。“今年6月，我们院团来琼剧院剧场举行了一场售票演出，票价分为80、100、120元三档，300多张票全部卖光，最终票务总收入约2万元。但还不足以覆盖包括水电、宣传、安保、保洁，以及六七十位演员人员的演出补助在内的成本。”省琼剧院业务部主任傅佑涛说，这样计算还有一个前提——省琼剧院院团在琼剧院剧场演出，无须支付场地租赁费。
省琼剧院院团的演出剧照。受访者供图
并且售票“卖爆”也有特殊原因：一是剧目选择复排海南群众耳熟能详的《张文秀》;二是在演出阵容上，省琼剧院出动两朵“梅花”——第27、29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符传杰、林川媚。“受众基础广、明星演员加入，才达成了这种效应。”傅佑涛说，在日常演出中，目前海南戏曲观众已经形成了以村为单位邀请戏团演出、村民免费看的习惯，买票观演的观念还不普及，需要政府加大扶持。
“如果是岛外演出团队进岛，加上机票酒店，就更难以回本了。”刘泰然说，创办剧团两年以来，他逐步组建起一支约20名本土演员的演出团队，每月在工作室固定演出一场，日常运维需要他从个人承接项目等多方面进行补贴。同时，推出“售票+打赏”的方式，观众购票观演后，可根据个人体验自由选择金额打赏，“打赏的效果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，因此最近两场我们开始尝试取消购票，以‘免票+打赏’的方式进行演出，这样既能保证有一定收入，还可以吸引到更多观众。”
“因为政府扶持、场地免费，我们演出成本得以降低。面对售票不理想的情况，我们的演出以赠票和邀请为主，希望能让更多的人走进、了解脱口秀，逐步培养本土的文艺市场。”艾兴琳说，目前日常演出的成本也需团队承接其他项目进行补贴。
不过，尽管总体上演出售票具有挑战，刘泰然依然能感觉到，近年来，海南逐渐有了一批稳定的艺术类付费观演群体。多位从业者均表示，这批观众以本地大学生、高学历女性以及从岛外来的新海南人为主，年龄区间在20岁至35岁之间。
运营：多样>单一
“政府、企业、业内、高校，多方联合助力海南小剧场发展。”
售票情况不理想，戏剧人如何能够找到更好的生存办法?经过一年的免费演出后，老盐喜剧在最近两场演出中摸出了一些门道。在位于海口中影博悦城的space空间剧场中，老盐喜剧主理人老赵开始尝试与海岛即兴社团合作，以“脱口秀+即兴喜剧”的组合形式，每周一场固定演出，每场演出单人售价19.9元。
老盐喜剧的小剧场演出。受访者供图
“我们这个剧场由爱心企业公益提供。剧团不演出的时候，企业会用同一场地组织商务性质的沙龙，以补贴场地运维费用。”老赵说。
多样化运营场地，似乎是海南小型艺术空间的一条出路。海口万象城一楼的“MSPAC”，为了运营好这个总面积约600平方米、可容纳观众约200人的剧场，Domi喜剧每周四至周日连演4天。既有脱口秀开放麦，也有大咖专场演出和多位演员拼盘演出，还推出即兴喜剧、魔术喜剧、漫才等不同形式的演出以及丰富的社群活动。“演出演员既有省内演员，也有省外演员。除了通过大麦、猫眼等常见售票平台售票外，我们还通过抖音进行宣发，辐射更多年轻客群。”Domi喜剧主理人覃译介绍。
位于澄迈老城镇海南生态软件园二期智慧新城内的海口微城剧场，被多位业内人士称之为海南目前最专业的剧场，这里正在形成新年音乐会、跨年音乐会、老城市民联欢会、老城市民元宵联欢会、“春华秋实”艺术普及教育汇演，以及爵士音乐会椰岛玫瑰六大演艺品牌。
“目前大剧场737个座位，小剧场220个座位，大剧场主要承接演出、活动、会议。小剧场更有多功能性，演出之外，还可以举行讲座。”海南微城演艺有限公司总经理、原国家大剧院行政事务部部长沈绍文介绍，剧场以“艺术普及教育”为发力点，以多元化发展为抓手，始终坚持专业化、精细化、人性化的管理要求，借助剧场丰富的艺术资源开展艺术普及教育。目前，微城剧场已经与多个专业培训机构合作，开展面向少儿、成人等不同年龄段的艺术培训班。
内容多样化只是其中一环。在沈绍文看来，海南中小剧场的发展，离不开专业剧场、专业剧院管理人才、艺术普及等多方面协同进步。因此，微城剧场一方面精选9位本土优秀人才进行系统剧院管理专业培训;另外，自2021年起，微城剧场每周三晚7点在小剧场开办公益性质的艺术沙龙，以使用国家大剧院艺术微课堂课件、邀请海南大学海归博士举办分享会等不同形式进行艺术普及教育，深受市民喜爱。“每周二中午11点放票时，200多张票总是会被一抢而空。”沈绍文说。
“目前我们还与海南大学、海南师范大学、海口经济学院、琼台师范学院、三亚学院、海南省艺校签署校企战略合作协议，组织专业学生到微城实习、演出。”沈绍文说，“学了4年艺术的学生，没有登上过专业舞台是一个很大的遗憾。我希望他们能更早更多地接触舞台、感受舞台，最终在艺术行业中获得更大的竞争力。”
